当我第八次追问傅岸琛和他女助理的关系时,他冷冷地指着门口说。
“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,你要是接受不了,现在就可以搬走。”
话音刚落,我眼前又浮现出只有我能看见的文字。
【宝贝别信他,男主其实是气你不够信任他才会这么说!】
【只要你跟他说你是因为吃醋,他立马就会跪下来把一切解释清楚!】
第一次,我没理那些话,只平静地回了句:“好。”
我转身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,眼前的提示疯狂闪烁。
【女主你别冲动啊,男主嘴硬心软,根本离不开你的!】
【你现在只要回头看他一眼,他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!】
手顿了一下,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。
追傅岸琛是我自己决定的。那时候他是我们学校最出名的天之骄子,长得帅,家境复杂,连续三年专业第一,拿过国家奖学金。
喜欢他的女生数不清,但全被他那张冷脸吓退。只有我,坚持了整整三年,最终打动了他。
在一起之后,哪怕他始终冷淡,我也甘之如饴。
因为我相信,只要我足够坚定,总有一天能融化这座冰山。
后来,当我得知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各自出轨,家庭名存实亡时,我红着眼对他说:“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会一直陪着你,永远不会离开。”
那天晚上,傅岸琛抱着我几乎失控。
而这些神秘的文字,是在我向他求婚之后才出现的。
它们告诉我,傅岸琛突然发脾气背后的原因。
它们教我,当他红着眼让我滚的时候该怎么做才能挽回。
它们说,像傅岸琛这种高冷型男人,就该由我这样的阳光女孩来治愈。
起初,我以为这是命运给我的馈赠。
直到某天,他回家时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。
提示说:【他就是想让你吃醋,男人的小把戏罢了】
有次他整整一天不回我消息,电话也被挂断。
提示说:【继续打,男主正盯着手机屏幕偷着乐呢】
还有一次,凌晨两点他手机关机,我冒雨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,回家却发现他被助理扶着下车。提示说:【男主没错,他只是想拿下项目带你去环游世界】
直到今天,我终于忍不住质问他:“你和冯安安接吻的照片都发我手机上了,怎么解释?”然后,就到了现在这步田地。
其实,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说“从我家搬出去”了。
结婚后,他最爱用这句话收尾争吵。
他知道我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,回家一趟要坐十六小时高铁。
他知道我爸妈身体不好,也清楚我从来报喜不报忧。
所以每次吵架,他张口就是这句。
而只要他说出口,再大的矛盾,最后都变成我的错。
记得第一次听他说这话,我整个人傻坐在房间,默默流泪。
三小时后他进来,跪在我面前,眼眶通红,声音发抖地求我。
“明诗,我不知道为什么,一冲动就学我爸对我妈那样说话。”
“对我来说,有你在的地方,才叫家。”
“对不起,别走,别丢下我好不好?”
看着他崩溃的样子,我心软得一塌糊涂,立刻原谅了他。
后来,我们陷入了固定的模式。
——他赶我走,我躲进房间,他来道歉……
我闭了闭眼,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傅岸琛握着门把手,开口:“明诗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看到地上的行李箱,戛然而止。
他猛地抬头看我,随即冷笑:“行啊,这次终于有脾气了?
赶紧收拾走人,别耽误我休息。”
我身体一僵,没回头,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。
眼前的文字再次跳出来。
【女主快回头看看他,他快哭出来了!】
【只要你一转身,男主立刻就会冲上来抱你亲你,接下来就是甜蜜剧情】
【我发誓,他心里现在只有一句:求你,别走】
我盯着那些字,呼吸渐渐发紧。
从恋爱到婚姻,我一次次被推开,又一次次黏回去。这样的日子,我过了七年。
曾经一次争吵,他讽刺我说:“黎明诗,你懂不懂什么叫自尊?”
他不知道,爱一个人的时候,自尊早就被踩在脚下了。
而现在,我不爱了。
拉上箱子,提起拉杆,转身往外走。
我从傅岸琛身边经过,推开门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走到楼下,我不禁回想起那些熟悉的弹幕。
【糟糕,女主角这次真的生气了,男主角再不哄她,他们的感情就要破裂了。】
【男主角只是在阳台上站着有什么用,女主角都快离开小区了。】
手机突然响起,屏幕显示着“傅岸琛”。
我心中一紧,却不自觉地接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,他的声音冷冽如冰:“床头的摆件还要吗?不要我就直接扔了。”
这话像利刃一样刺入我的心,让我瞬间感到窒息。
那个摆件,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亲手做的陶瓷小人。
底座上刻着我们的名字,连爱心都是他坚持要加上的。
七年来,即使吵架再凶,他也从未提过要扔掉。
但现在,他却轻描淡写地说要扔掉。
弹幕再次弹出:
【女主角,男主角其实是想问你,连回忆都不要了,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他?】
【一个嘴硬的人,只是想确认你不会走,但他不会说出来。】
我喉咙发紧,声音都在颤抖:“嗯,扔了吧。”
傅岸琛没有多说,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我拖着行李离开小区,迅速找到中介,三小时内租下了新房子。
一切安顿下来,已是凌晨。
我呆呆地躺在床上,第一次,身边没有傅岸琛。
第二天上班,整个人都感觉像是在梦中。
刚坐下,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杯星巴克美式。
我正疑惑,抬头却看到傅岸琛和女助理冯安安一起走进来。
冯安安笑容满面:“今天我生日,部长请全公司喝咖啡,下午还有甜品哦。”
她的生日,他出钱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。
我手心一紧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然后端起咖啡,对着冯安安举了举:“冯助理,生日快乐。”
她的笑容僵住,说不出话。
傅岸琛却冷冷开口:“黎组长,你今天迟到了,别因为是行政岗就懈怠工作。”
空气瞬间安静,目光变得复杂。
有同情,也有嘲笑。
我强撑着抬头看他:“昨晚我已经向上级请假了,不劳傅总费心。”
他嘴唇抿成一条线,深深看了我一眼,转身离开。
他一走,那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女同事立刻开口:
“黎明诗,原来你朋友圈的恩爱全是假的,你老公根本不在乎你。”
“也对,现在他年薪千万,你一个行政确实配不上了。”
她得意地端着咖啡走过,临了还冷笑一声。
我低头看着那杯美式,忽然想起什么。
刚进公司时,我和傅岸琛都是技术岗。
但公司规定同部门不能谈恋爱。
为了避免引起注意,我主动申请调去行政部。
调岗后,我准时上下班,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但现在,在他眼里,我只是个“打杂的”。
我沉默着,眼前又跳出弹幕:
【女主角,别听别人乱说,男主角是想借请咖啡的机会来看你一眼。】
【他听到女助理说生日时,眼神明显亮了,相信我。】
我相信这些话是真的。
但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行政部,却选择了最让我难堪的方式。
胸口堵得发慌,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。
整个上午,我心神不宁,无法专注。
直到中午,上司佩佩姐叫我进办公室。
她递给我一份文件:“德国分公司技术骨干集体跳槽,你整理年度绩效,选人接手。”
我心里一动,脱口而出:
“部长,我原本是技术岗,我申请调岗,外派德国。”
这句话一出口,连我自己都怔住了。
原来我早就想离开傅岸琛了,只是现在才敢说出口。
佩佩姐皱眉提醒我:“明诗,这次外派要签五年合同,期间不能回国,你不跟傅部长商量一下?”
我摇头,心里反而更清晰了:“不用了,我能自己做决定。”
“我以前为了他放弃工作,现在有机会重启,我不想再错过了。”
她盯着我看了很久,最后才点头:“行,我帮你争取,别让我后悔推荐你。”
我用力点头,胸口像被什么点燃了。
刚走出办公室,眼前又跳出那些熟悉的弹幕。
【女主角真的要离开?男主角还能睡得着?】
【傅岸琛快醒醒!你老婆要飞了,再不追就只剩枕头了!】
我没理会,直接打开平板刷起专业资料。
这两年虽然转了行政岗,但我一直没断学习,论文和技术报告照常看。
一整天我都在补课,直到手机震动,是廖晴发来的消息。
【明诗,今晚我生日局,能来吗?】地想起这事,立刻回:“来吧!”
下班时,公司门口那辆银灰色宾利让我脚步一顿。
傅岸琛的车。
我还没反应,弹幕又跳出来:“女主快看男主,他肯定在等你!”
“别计较了,男人嘛,笨点但心在你身上就行!”
话音未落,我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。
回头就看见冯安安笑得灿烂:“哎呀黎组长,对不起!
我赶着跟部长去吃饭,没注意你在这。”
她顿了顿,又问:“对了,部长说去茱丽叶,你不是常去吗?
有啥推荐菜?”
我脑子瞬间空白。
那是我跟傅岸琛第一次表白成功的餐厅。
我曾认真说过:“这是我们俩的专属地,就算分手你也别带别人来。”
他当时握着我的手说:“不会有别人,只有你。”
心口像被狠狠剜了一下,冷得发麻。
“你没事吧?”
我还没回神,傅岸琛已经冲过来。
但他一眼都没看我,只盯着冯安安:“你没事吧?
有没有伤到?
”可笑的是,明明我已经决定要走,可看到这一幕,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酸。
“别这样,我们只是同事。”
我试图解释,但他似乎并不买账。
不想再看他们演双人戏,我转身就走。
弹幕疯狂刷屏:“男主冲红灯过来的!
这还不够说明他在乎?”
“但他先问别人啊!
女主心都碎了他还看不见!”
我越走越快,眼前一片模糊。
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他们,我才靠着墙停下,狠狠擦掉眼泪。
低声骂自己:“黎明诗,你真够丢人的。”
情绪稳下来后,我叫了车去廖晴的聚会地点。
推开包厢门,三个老友正聊得热闹。
尹娟娟语气担心:“明诗真会来吗?
这会儿她不都在家做饭?”
肖青雁冷笑:“上回联系是她问我男士香水,八成又是给傅岸琛挑礼物。”
廖晴托着腮帮叹气:“希望她能来,上次生日她爽约,这次我特意订了她最爱的草莓蛋糕。”听到这,我鼻子一酸。
她们是我最铁的姐妹。
曾经我们无话不谈,谁有事另外三个立马赶到。
可不知从哪天起,我的生活全围着傅岸琛转。
他的饭、他的情绪、他的行程成了我全部重心。
为了他,我推掉姐妹局,推掉安慰失恋朋友的夜酒,推掉说好每年一次的旅行……
“我来了!”
我深吸一口气,挤出笑容推开门,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上。
“抱歉,来晚了。”
“晴晴,生日快乐!”三人看到我,惊喜地招手。
廖晴拍拍身边位置:“快坐!专门点了你爱吃的菜,累了吧?”
坐进热闹里,我好像找回了从前那个自在的自己。
切蛋糕时,廖晴忽然把我拉到中间。
她看着我,声音很轻但很坚定:“明诗,我把愿望送你,以后一定要开心。”
我一愣,迎上她眼里的担忧和鼓励。眼眶一下子热了。
黎明诗,你看,没有爱情,你还有最真的友情。
我闭上眼,双手合十,默默许愿。
“黎明诗,愿未来漫长,你只为自己,活上千千万万遍。”
这一个晚上,大概是我近几年最放松的时刻。
我可以彻底放空,不用惦记手机有没有傅岸琛的消息。
也不用担心他那套洁癖发作,阻止我和朋友打奶油大战。
我痛快喝酒,抢过话筒吼着跑调的歌,把所有压抑都喊出来……
最后我直接醉倒在沙发上,迷糊中听见肖青雁说:“我送她回去,你们先走。”我才想起来,我还没跟她们提过,我和傅岸琛早就吵翻了,现在分居。
等我再清醒点,耳边却是肖青雁夹着脏话的怒骂,还扯到了傅岸琛。我勉强睁眼,就看见穿着睡衣的傅岸琛站在卧室门口。
他旁边——是衣领歪斜的冯安安。
“傅岸琛,婚礼上你说得多好听,现在搞这种事,真够下作的!”
肖青雁还在爆发。傅岸琛脸色冰冷,眼神像在看一个闹事的陌生人。
而我,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。
眼前突然浮现出几行字:“冤啊,叫女助理送个合同,结果时间赶巧,百口莫辩”“怪就怪那助理非说文件紧急,谁大半夜送这个啊!”
“女主刚醒就撞见这画面,男主快解释啊,光盯着她发抖的手干嘛!”
我顺着文字看向傅岸琛,发现他正盯着我。
对上视线,他先开口,语气冷得像冰:“黎明诗,带着你这位朋友,立刻离开我家。”
心口突然一阵紧缩,仿佛被锐利的针尖狠狠扎了一下。
我努力地挤出一句话:“傅岸琛,你难道不想解释点什么吗?”
他只是轻蔑地笑了笑,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:“我做什么,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?”
一种苦涩的感觉直冲喉咙,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,加上酒精的作用,我感到一阵恶心。
我捂住嘴冲向垃圾桶,低头时却看到里面散落的碎瓷片。
那是我们床头的那对陶瓷娃娃。
我紧紧抓着桶边,弯着腰干呕,仿佛要把整个内脏都吐出来。
“明诗!”
肖青雁急了,急忙跑过来轻拍我的背。
而傅岸琛,却一直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“傅岸琛!”
我怕肖青雁再闹,赶紧拉住她。
可当我抬头时,却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凝固。
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,充满了心疼:“明诗,别哭了……”
我愣住了,一摸脸,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。
眼前又浮现出几行字:
【男主其实冲过来想扶女主,却被朋友抢先了!】
【看到女主哭,男主心里充满了后悔,那句话并不是他的本意!】
【别心疼那对娃娃,男主早就定制了新的,想给女主一个惊喜才砸掉旧的!】
我已经不想再看那些字了。
我紧紧抓住肖青雁的手,借力站直,声音颤抖着:“青雁,我们走吧。”
肖青雁紧咬着牙,回头狠狠瞪了傅岸琛一眼,然后拉着我向门口走去。
快到门口时,我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傅岸琛,语气平静地说:“傅岸琛,找个时间,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。”
电梯缓缓下行,我靠在肖青雁的肩上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,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和傅岸琛的往事。
我总是忘记带钥匙,而他偏偏不喜欢密码锁。
有一次我在楼道等他到凌晨,他回来第一句话却是:“以后再这么粗心,别怪我不理你。”
还有一次,楼下的邻居说我们家漏水,我急忙赶回去,却发现傅岸琛在家。
我问他为什么不处理,他淡淡地回了句:“这种事向来是你负责的,和我没关系。”
最让我心寒的是他出差那次,我买了一盆龟背竹拍照发给他,连发了三条信息都没有回应。第四条刚发出,我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。
后来他解释说:“我在开会,你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干嘛?”
这些都是小事,但累积起来,压垮了我们的感情。
“叮——”
一楼到了。
肖青雁轻声问我:“明诗,你还撑得住吗?”
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,对她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能够不再为那些细节纠结,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。
她送我回家后就离开了。
我躺在床上,本以为会失眠,没想到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阳光明媚,我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。
可刚走到公司门口,就看到傅岸琛站在那里。
眼前突然浮现出几行半透明文字:
【男主天没亮就守在这里,就怕错过女主,终于开始后悔了!】
【昨晚女主打车离开后,男主把助理训了一顿,说要把她调到外地!】
傅岸琛看到我,快步走过来,上下打量了一眼,眉头立刻皱起。
“这裙子谁让你穿的?难看死了,回去换掉。”
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红色吊带裙,紧握着包带。
我不想吵架,但还是开口说:“穿什么是我自己的事。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,明白吗?”
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眼里闪过一丝烦躁。
“技术部有很多事,我没空陪你耗。”
那几行字又跳了出来:
【他不是来道歉的吗?怎么还摆脸色?】
【他熬了一夜,满脑子都是她说要离婚的画面,人已经乱了!】
大家都觉得他低头了,可我只看到他冷漠的表情。
他语气冷淡地说:“行,你要闹,随你。”
我盯着他,读懂了他眼神里的自信——
他认定我不会真的离开,认定这只是我的情绪牌。
我忽然不想再说什么了,只是点点头:“我会尽快把离婚协议发给你。”
说完,我直接走进了公司。
行政部里,佩佩姐拿着文件过来。
“明诗,项目急需人手,老总批准了你的调动申请,机票订在明晚九点,没问题吧?”
我一愣,然后用力点头:“没问题。”
握着那份文件,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接下来的一整天,我忙着交接工作,还约了肖青雁她们去大学附近的小饭馆吃饭。
听说我要调岗,她们都感到震惊,但很快转为惊喜。
肖青雁一拍桌子:“牛啊明诗!升职加远离渣男,双喜临门,恭喜!”
我忍不住笑出声。
散场后各自回家,我慢慢走在路上。
悠走在街上,天空突然响起了雷声。
还没来得及反应,大雨如注。
我全身湿透地回到家,迅速洗了个热水澡,然后吞下了两片感冒药。
但半夜,我还是发烧了。
在迷糊中,我挣扎着起床,叫了一辆车前往医院。
明天就要外派了,我不能因为生病而耽误行程,更不能让领导觉得我不敬业!
凌晨两点,我推开了急诊室的门,却听到了傅岸琛的声音:
“医生,我女朋友情况如何?”
我顺着直觉看去。
急诊室里,傅岸琛站在桌边,冯安安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。
他焦急地问:“她只是月经来了,怎么疼成这样?医生,赶紧给她开点止痛药。”
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幕。
痛经而已,我也经历过,可我疼的时候,傅岸琛只会说那句“多喝热水”。
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切。
【这次我不会再为男主辩解了,女主发烧独自去医院,男主却在陪女助理!】
【男主是不是看到女主来了才故意表现得这么紧张?他根本就是在和女主赌气!】
我没有推门进去。
只是默默转身,坐在门口的长椅上,空荡的急诊区安静得像被冻结了一样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门开了。
两个人走了出来,在我面前停下。
我抬头,正好对上傅岸琛的目光。
他顿了一下,随即移开视线,扶着冯安安从我身边走过,一句话也没说。
这时护士走过来,把测温枪贴在我额头上。
“滴——”
她看了眼数值,惊讶道:“你烧到39.5度了,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?”
我抬头笑了笑:“我挺好的。”
这场高烧,烧光了我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。
之后我打了退烧针,拿了药就回家,吃药睡觉。
也许是身体扛得住,第二天早上烧真的退了。
看着体温计,我松了口气:还好,不用改机票了。
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傅岸琛打来的十七通未接来电。
我忽然想起,以前我真生气的时候,他也会一直打电话道歉。
但结婚后我总是退让,他也再没这么追着打过。
我笑了笑,手指一动,把他拉进了黑名单。
屏幕上的文字飞快闪动。
【别啊女主!男主昨晚把车停楼下,一直等到你房间灯灭才走!】
【虽然他没说,但女主根本不知道,这也太虐了!】
我无视那些信息,直接去了打印店,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。
房子是他的,工资是我的,没什么可分的,流程很简单。
接着开始收拾行李,联系房东退租。
原来一个人决定离开时,可以这么干脆。
办完所有事,我拉着箱子准备去寄离婚协议,却在楼下看见了傅岸琛。
他靠在那辆银灰色宾利旁,从不抽烟的他手里夹着烟,脸色疲惫。
看到我拖着行李出来,他整个人一僵,立刻问:“你要去哪?”
我随口答:“公司外派,出差。”
他像是松了口气,淡淡说:“我刚好路过,送你去机场吧。”
我盯着他看了几秒,还是点头了。
上车后,眼前信息疯狂跳动。
【男主就不多问一句吗?女主是长期外派,不是短途出差啊!】
【明明是因为她没去公司才找过来的,非要说路过,装什么啊?】
我无视这些,一路沉默。
直到车子停在机场,傅岸琛也没再开口。
到了安检口,我推着行李往前走,他突然叫住我。
“明诗,等你回来,我们一起去你老家看看爸妈。”
我回头,他表情自然,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是啊,以前每次吵架,最多一周就和好了。
他大概觉得这次也一样,等我回来,一切照旧。
我静静看着他,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。
【前往柏林的旅客请注意,飞往柏林的航班DH9755还有半小时停止值机……】
正是我要坐的那一班。
我回过神,从包里拿出装着离婚协议的文件袋递给他。
见他疑惑地接过,我轻笑了一下:“我已经签了,你签完发邮件给我就行。”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通道。
再见了,傅岸琛。
这一次,散掉的不只是矛盾,还有我们的婚姻。
过了安检,我径直往前走。
身后突然传来傅岸琛慌乱的声音。
“离婚协议?明诗,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!”
他被机场安保人员拦住,眼睛微红,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我微微一笑,没有回头地走进了飞机,将他所有的呼唤都留在了身后。
……
经过将近十三个小时的飞行,我最终到达了柏林。
在公司安排的住所休息一晚后,我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连续三天,我全身心投入工作,不分昼夜,一次也没有想起过傅岸琛。
当我再次走出公司大楼时,阳光刺眼,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,仿佛我刚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回来。
等我适应了光线,便看到了——
傅岸琛站在不远处,双眼充血地盯着我。
“明诗!”
我看着他,一时间有些发懵。
我原以为下一次见面,得等到我回国之后。
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傅岸琛已经快步走到我面前,声音沙哑: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,来德国是外派,而且要待五年?你也开始骗我了吗?”
我皱了皱眉:“傅岸琛,你没看到我留给你的离婚协议吗?”
他的眼睛更加红了。
突然抓住我的手,语气急切:“我没签字,这婚就离不了!”
我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傅岸琛,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。
眼前的文字又开始闪烁。
【男主终于开始追求妻子了?有点意思。】
【千里迢迢飞过来,明显不是来签字离婚的。】
【但他一开口就是质问,女主早就不吃这套了。】
看到最后一句,我嘴角微微抽动。
是啊,即使他不想离婚,第一句话还是在责怪我隐瞒。
那边傅岸琛等不到回应,直接拉着我就走。
“你现在就去申请撤销外派,技术部那么多人,为什么非得你去?”
我顿了顿,用力甩开他的手:“这机会是我自己争取的,你现在让我放弃?”
他盯着我,眼神困惑:“你到底在想什么?”
“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,你就跑这么远躲起来,有意思吗?”
他竟然认为我是在逃避?我心里一阵疲惫。
我压抑住情绪,冷静地说:“你签了协议,一切就结束了。”
傅岸琛死死地看着我,眼底渐渐布满血丝。
突然开口:“黎明诗,结婚那天我说过,没有离婚,只有丧偶。”
“你知道我有多重视婚姻,现在用这种方式逼我,是想折磨我吗?”
面对这样偏执的他,我无言以对。
这时,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明诗姐,今天能顺路载我一段吗?”
我回头,是同事蔡雅柔,正笑着看我。
我想尽快离开傅岸琛,虽然和她不太熟悉,但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直到坐进公司配的车,我才松了口气。
看了眼后视镜,傅岸琛还站在原地,距离太远,看不清表情。
我收回目光,问蔡雅柔:“你住哪儿?”
她笑嘻嘻地说:“姐,先开吧,前面路口放我就行。”
我有点疑惑,她眨眨眼:“刚才那人是你前任吧?”
“看你也不想跟他多纠缠,我就顺口提了句搭车。”
她态度坦然,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,还是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蔡雅柔摆摆手:“没事,我最烦这种死缠烂打的人。”
我不想多聊他们的事,按她说的在路口停下车。
车门关上前,我说:“明天我给你带杯咖啡,谢了。”
她没推辞,冲我挥挥手就走了。
回到家,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去浴室放水准备泡澡。
水刚放了一半,手机响了。
我拿起来接通:“妈,怎么了?”
“明诗,我和你爸来你这边旅游了,你和岸琛家里怎么有个陌生女人?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盯着水位线一点点往上爬,闭了闭眼。
“妈,有件事我一直没敢说,我决定跟傅岸琛离婚。”
“协议我已经签了,现在就等他那边回应。”
电话那头静了很久,我妈才低声问:“你现在在哪儿?我和你爸过去找你。”
“别来了,妈,我刚接手海外项目,得在这边待一阵,等忙完我会好好跟你们聊。”
从我毕业开始,爸妈就很少插手我的事,也不会逼我做任何决定。
这次也一样。
挂掉电话,我脱掉衣服走进浴缸。
水漫过胸口时,脑子有点发空,突然想起我妈那天看到的那个女人,应该是冯安安吧。
傅岸琛嘴上说着不想离,背地里却让冯安安住进他家。
我扯了扯嘴角,慢慢往水里沉了沉。【西,女主又误会了。】
【谁不炸?女鹅就是因为这女助理才下定决心要离的啊。】
【这回她爸妈估计也得寒心,本来还想让他们劝和呢。】
我紧闭双眼,不愿再目睹这些场景。
我的父母并不守旧,他们不会阻止我离婚。
若他们得知我生活得不快乐,他们会催促我立刻离开。
那一夜,我睡得格外安稳。
第二天清晨,细雨蒙蒙。
我撑着伞走出门外,便看到傅岸琛站在楼下。
柏林的夜晚寒冷彻骨,我不清楚他已站立多久,也不关心他为何而来。
昨日的对话已无话可说,我不愿再继续纠缠。
正当我准备绕过他时,他突然开口:“明诗,离婚协议我尚未签署。”
他走近几步,语气坚定:“要么你调回公司,要么我申请调往你处。”
“即使我真的犯了错误,你也应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我感到喉咙紧缩。
凝视着他,声音略带沙哑:“傅岸琛,我未曾给过你机会吗?”
“冯安安出现在你家那次,我要求你解释,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?”
“那些陶瓷你随意丢弃,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?”
他皱眉:“我已重复多次,她仅是我的助理,并无其他关系。”
“那些陶瓷……确实丢弃了,但我已重新制作。”
他伸手想要触碰我,我迅速后退一步,冷漠地说:“别碰我。”
他一向重视界限,却让冯安安随意介入他的生活。
至今,他仍未解释那张照片的接吻是怎么回事。
傅岸琛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坚决,脸色瞬间变得阴沉。
我退后半步,直接说道:“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,不要再来打扰我。”
他的怒气也上来了,盯着我:“黎明诗,我都亲自道歉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
“只要我不签字,你回国后,我们仍然是夫妻。”
我回头看了他一眼,语气同样冰冷:“傅岸琛,你现在拖延不离,与你父亲当年有何区别?”
多年夫妻,我清楚哪句话最能伤害他。
他的脸色彻底变了。
我打开车门,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心情,变得轻松了。
到达公司后,我看到蔡雅柔在门口等我。
她询问:“明诗姐,昨天那人没有找你麻烦吧?”
我看着她担忧的模样,心中一暖,顺手将咖啡递给她。
“没事,我能处理。”
话音刚落,眼前又闪现几行字。
【完了,女主对男主已经用上“处理”这种词了,明显是彻底心冷了。】
【男主昨天费了好大劲才查到她的住址,一大早就被这样怼,太惨了。】
【他都已经意识到错了,女主能不能给个机会?】
我没有理会那些文字,直接走进办公室。
抬头看到座位附近坐着一个人,我的脚步稍微停顿。
那人抬头冲我微笑,露出两颗虎牙,挥手打招呼:“明诗姐,意外吗?”
意外?我差点以为是来捣乱的。
柏江笛是公司董事长的独生子,怎么会在这里?
我直接问道:“在国内待得好好的,来这儿做什么?”
他语气自然:“研究生毕业了,我爸让我出来锻炼。”
“这边刚好有些问题,如果我能解决,我的履历会好看许多。”
他笑着说:“我爸知道你在这里,才放心让我过来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回应,就听到蔡雅柔在身后小声嘀咕:“太子驾到啊。”
柏江笛是否听到了不得而知,他的脸色没有变化。
我也没有多想,直接说:“你学的是金融吧?先分析一下最近三个月的数据。”
他没有架子,整个上午都在认真工作。
蔡雅柔倒是时不时地看他两眼。
中午用餐时,他主动走到我面前。
“明诗姐,我能一起去吗?”
我揉了揉太阳穴:“可以,走吧。”
蔡雅柔立刻站起来:“我也去!”
我们三人刚出门,就遇到了提着餐袋的傅岸琛。
他面无表情,将袋子递过来。
“这边的食物不合你的口味,我从一家中餐馆给你带的。”
他扫了眼旁边的两人,抿了下嘴:“不知道你还要和他们一起,没多带。”
我没有接:“你留着吧,我和他们一起吃。”
傅岸琛皱眉:“明诗,你非得这样对我?”
我还没开口,柏江笛先说话了。
“这不是傅部长吗?听说你负责的项目最近出了点问题。”
“这时候不在国内盯着,跑到这里来,不太合适吧。”
傅岸琛认识他,嘴角一紧,淡淡回答:“项目没有问题,别听别人乱说。”
他看向我:“既然要吃饭,”“我也一起去。”
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。
“傅岸琛,我再说一遍,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,你明白了吗?”
他站在那儿,一动不动。
我眼前的文字开始剧烈地晃动。
【女主别这样对男主啊!他性格是别扭,但从没想过要伤害你。】
【我支持女主,她受的委屈谁能理解?】
我盯着最后一行字,心里涌起一阵酸楚。
和傅岸琛相处的那几年,我确实受了不少委屈。
但以后不会了。
我没去理会还在原地愣神的傅岸琛,直接和柏江笛他们上了车。
到了餐厅坐下后,我注意到柏江笛和蔡雅柔都在盯着我看。
我下意识地问:“干嘛这么看着我?”
蔡雅柔一听我开口,似乎松了口气,连忙说:“明诗姐,你刚才那气势太强了!”
“对付那种人,就得这么干脆利落。”
她很懂分寸,没有追问我和傅岸琛之间的事,只是一味地夸赞我够果断。
我勉强笑了笑:“行了,赶紧点菜吧。”
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,如果我真的够狠,早就不会忍那么久了。
我没注意到,柏江笛全程没说话,只是安静地看着我。
饭后回公司,傅岸琛已经离开了。
我向来对他言听计从,这次突然翻脸,还是头一次。
如果这样能让他明白我彻底不想再扯上关系,那我不介意多演几次。
之后几天,我再没见到傅岸琛。
估计是回去了。
我心里莫名轻松了些。
眼前又开始浮现那些字。
【女主认真工作的样子太有魅力了,蔡雅柔刚才偷瞄了好几回。】
【这是要走事业路线彻底放下男主了?】
【我宝独立清醒,谁也别想拽她回头。】
这些评论我看了只是一笑而过。
平静过了一个月,冯安安突然发来消息。
【黎组长,能不能把傅部长从黑名单放出来?他晚上一直打电话没人接,看着挺惨的。】
我低头看完,顺手把她也拉进了黑名单。
不管她想干什么,也不管傅岸琛在折腾什么,都跟我没关系。
可没想到,这条消息成了我安稳日子的终点。
当我看见傅岸琛和冯安安提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时,一点笑的力气都没有。
冯安安递来一份文件。
“黎组长,公司打算在德国新增一条生产线,我们是来做实地考察的。”
我扫了眼盖着公章的文件,没多问,直接带他们去了办公室。
“傅部长,这间办公室有两张桌子,够你和助理用了。”
傅岸琛拳头一紧,声音压着火:“我没说要跟她一间办公室。”
冯安安脸色瞬间变了。
我笑了笑:“不好意思,其他办公室都满了。”
“你在总部时就跟冯助理共用一间,不至于来这儿就要特殊待遇。”
我的讽刺太明显,傅岸琛脸色有些难看。
他忽然盯着我,语气变了:“所以……你以前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吃醋?”
他一脸困惑:“你要是不开心,怎么从不告诉我?”
我看着他皱眉的样子,突然觉得反胃。
“傅部长,我们早就没关系了,请你说话注意点。”
“过去的事我不想翻,以后我们只是同事。”
傅岸琛眼神一冷,我没等他开口,直接转身离开办公室。
因为工作忙,我和傅岸琛一整天几乎零交流。
下班时,他的办公室灯已经灭了。
我按了按发酸的脖子,准备回家,刚走到楼下,就听见角落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我抬头一看。
是冯安安和傅岸琛。
冯安安满脸泪水,傅岸琛站在原地,眉头紧锁。
我转身要走,却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“岸琛,我怀孕了,你不能不管我。”
我没有继续听下去,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里。
我眼前的文字疯狂闪动。
【什么?男主跟别人有了孩子?那女鹅怎么办?】
【看来女主不原谅是对的,不然男主一定会继续出轨。】
【这中间一定有误会,男主绝对不会背叛女主!】
我发动车子,没有被这些话影响丝毫情绪。
只是我想着刚刚傅岸琛的表情,他看上去明明很不耐烦,却没有反驳冯安安。
依我对他的了解,冯安安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。
我握着方向盘,只觉得可笑。
他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,却跟别人有了孩子。
这些想法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,就留不下任何痕迹。
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肖青雁的电话。
不一会,对面就接通了。
“明诗,怎么了?”
我盯着前方,问她:“之前我打印了离婚协议,但傅岸琛不肯签字……”
我话还没说完,肖青雁就炸了。
“他什么意思?他难道还有脸说不想跟你离婚不成!”
我随意笑了笑:“他大概是有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想知道,要怎么才能把这个婚离了。”
肖青雁直接问道:“你手里有没有他出轨的证据?”
我想了想,说:“我有一张他跟别人接吻的照片。”
肖青雁沉默了一下,问:“然后呢?就没有了?”
我有些尴尬:“没有了,这个是不是不能说明他出轨了?”
肖青雁过了好一会才回答我:“你先把照片发给我,我给你看看。”
“好,我现在在开车,等会发你。”
回到住处,我直接把当初受到的那张照片发了过去。
不一会,肖青雁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“明诗,这照片是谁发给你的?”
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,老老实实的回答:“是傅岸琛那个女助理。”
肖青雁紧紧皱着眉:“这张照片是合成的,根据软件还原,他们俩只是隔得近而已。”
我愣住了。
而眼前的文字顿时激动起来。
【我就说男主不可能背叛女主,都是那个绿茶女助理惹的祸!】
【怪不得男主那么生气,原来真的是被冤枉的。】
【就算照片是假的,但女助理现在确实怀了男主的孩子。】
我连忙问肖青雁:“还有一件事,今天我下班的时候听见冯安安说,怀了傅岸琛的孩子。”
肖青雁顿时瞪大了眼,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傅岸琛这个王八蛋!”
“明诗,你等我消息,我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女助理的就诊记录。”
肖青雁身为律师,结交的人脉五花八门,这点事对她来说也不在话下。
结束了视频通话,我沉沉叹出一口气。
我不由问自己,如果当时我知道那张照片是合成的,我还会跟傅岸琛走到今天吗?
答案是,会。
我不想再忍受他的漠视,也受不了一直没有自我的活着。
就算没有冯安安,也会有其他事情爆出我们之间的不合适。
现在的生活,我很满意,我不想再回到从前。
我撇开心里纷乱的思绪,才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。
【明诗,晚上我们去勃兰登堡门,从前是你向我求婚,这次,给我一个机会好吗?】
我垂眸笑了笑,勃兰登堡门,我曾在那里向傅岸琛求婚。
我手指动了动,看着这条求和意味浓烈的信息,打下一行字。
【不用了,你现在该考虑的,是冯安安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。】
这条信息发出去后,不到一小时,我的房门就被敲响了。
我从猫眼里往外看,果然是傅岸琛。
他脸上带着我从没见过的焦急,甚至额头上还带着汗水。
可我没有想开门的意思,现在,他的所有情绪都跟我无关。
我提前把手机关了静音,它安静在床上一遍遍的闪烁着,我也不想理会。
傅岸琛终于沉不住气,在门外喊:“明诗,你开门,我们好好聊聊。”
我笑了声,跟一个即将是前夫的男人,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有什么好聊的。
傅岸琛敲门越来越重,也越来越急。
我皱了皱眉,拿起手机挂断他的电话,拨通了业主协会里管事人的电话。
“这里有人敲门骚扰,我要求安保介入。”
那边回应的迅速:“好的,女士。”
不过三分钟,傅岸琛就被带走,门口又恢复了寂静。
至于明天去公司要怎么面对他,我想他大概不会当着分公司所有人的面跟我对峙。
毕竟,他和冯安安的事情算是丑闻,要是捅出去,他也落不着好。
晚上,我跟肖青雁他们的四人群里消息不停地震动。
廖晴:【@明诗,怎么回事?你在那边还好吗?傅岸琛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。】
尹娟娟:【我最近刚好有个采风的地点还没定,要不要我来德国陪你?@明诗】
廖晴:【明诗,你别伤心,一个男人而已。】
读大学时,肖青雁和尹娟娟,一个律师一个画家,早早就选好了自己的专业。
两人双双提前步入社会,在寝室里,廖晴就是一直陪着我的那个人。
她最清楚我有多喜欢傅岸琛。
也因为这个,她才最怕我走不出来。
我笑着回她们的信息。
【我没事,一个烂透了的前夫而已。】
【@尹娟娟,不用了,我在这边也有自己的工作,你来了我怕没什么时间陪你。】
她们见我语气正常,还能发表情包,终于放下心来。
跟她们聊完,我放下手机就睡了过去。
却意外的做起了梦。
梦到了我跟傅岸琛的大学时期。
那时我正是迷恋他的时候,哪怕跟着他大夏天在路边发传单也乐在其中。
等手里的传单发完,整个人也像从水里捞出来的。
傅岸琛拿了老板给的80块兼职费,直接带我去奶茶店,点了一杯最贵的奶茶。
32块。
我想阻止他,他却冷着一张脸跟我说。
“黎明诗,我答应跟你在一起,不是让你跟我一起吃苦的。”
我醒来时,想起梦里跟他两个人喝一杯奶茶的场景,不由摇了摇头。
有些人有些事,还是留在回忆里比较好。
毕竟现在我想起傅岸琛,想不起丁点美好,只有不喜欢的平淡。
我到公司后,一如既往的开始工作。
没一会,办公桌前就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。
我抬头对上傅岸琛紧盯着我的眼神,笑着问他:“傅部长,有事吗?”
傅岸琛感受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,低声道:“出去说。”
我却没动,反而提高了声音。
“傅部长,你这样不好吧?”
“我们现在已经在交涉离婚事宜了,你总是来找我算什么事?”
周围的视线一瞬间变了。
傅岸琛脸一下就黑了。
我看着他这幅样子,忽然想起那天他帮冯安安过生日给全公司送奶茶的事来。
我承认,我有私心,我想报复他。
可真正做了这件事,我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。
只有对自己的唾弃。
我收回目光,平静道:“要是不想我说的更多,就赶紧走。”
我以为傅岸琛会见好就收,至少他这种天之骄子,对于这样的难堪,应该受不了。
可我没想到,他突然红了眼眶。
他垂着眼,声音沙哑:“明诗,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?”
我不由停手上的动作,眼前文字闪动。
【男主现在终于意识到女鹅说离婚不是在跟他赌气了,他急了。】
【但事已至此,要让女主原谅他,很难。】
【不枉男主昨晚被赶出公寓楼之后在车里枯坐了一夜,终于想通了。】
我想了想,说:“我现在要工作,等下班了再说。”
傅岸琛脸上的颓丧顿时消散,他长舒一口气:“好,我下班在公司外面等你。”
感受着四周八卦的视线,我置若罔闻。
只是当我拿着文件起身时,却发现柏江笛的位子上空着。
我朝蔡雅柔问:“他人呢?”
蔡雅柔茫然抬头:“什么?柏江笛吗?他今天跟人事请了假。”
我点了点头,柏江笛本来就是个散漫的性子,能在公司呆一个月已经出乎我意料了。
大概是终于呆不住了,跑去哪里放松了。
我送完文件给财务部回来时,就看见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。
是总部打来的。
我连忙回拨,就听见总裁办助理的声音:“黎组长,这通电话是董事长让我打的。”
“他的私人号码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,这属于私人电话,你有空回他就行。”
我握着手机,有些茫然。
我跟董事长最多在年会上见过几次,他给我颁发过先进员工的奖项。
什么事是我这个级别的能亲自打他私人号码的呢?
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,但还是拿着手机走到走廊上按着邮箱里那个号码拨了过去。
那边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。
我有些忐忑,还没出声对面就传来董事长浑厚的笑声。
“黎明诗,对吧?”
我握紧手机:“是,董事长,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那边过了会才开口:“我记得你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校友。”
“现在我跟他闹了些矛盾,这山高路远,我也脱不开身,他现在闹着不愿意上班。”
“你方不方便替我去劝劝他?”
我一听是这个事,一方面感叹董事长对柏江笛的在意,一方面又觉得这事荒唐。
柏江笛已经快三十岁了。
他跟家里闹别扭了让我去劝?这叫什么事?
但碍于对方是我的顶头上司,我也只能答应下来。
就在我通完话准备回到工位上时,我眼前的文字却让我蓦的停下了脚步。
【这个董事长不对劲!他昨天跟柏江笛打电话明明笑眯眯的。】
【柏江笛好幸福,有钱还有个爱他的老爸,竟然愿意帮他追女主!】
【男主,危!】
这是第一次我没在这些文字里看到他们提起傅岸琛。
但是他们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我有些不可置信。
柏江笛,要追我?
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先不说我比柏江笛大了将近六岁,我们俩的交集少之又少。
他那样的家世地位要什么样的人没有,怎么会喜欢上我这个二婚女人?
至于董事长帮他追我更是不可能。
到了他们那个阶层,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商业联姻。
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啊。
我脑海中一瞬间转过很多念头,最后决定将这些话抛之脑后。
安心工作提升自我才是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。
我这么想着,转身就往办公室走,一进去,同事们就都笑着看我。
“黎组长,最近是走桃花运咯?”
“明诗姐,快来看,好漂亮。”
蔡雅柔站在我的工位上朝我招着手,同时侧开了身子。
我这才看见,我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束包装精致的向日葵。
热烈又灿烂。
我皱了皱眉,看向傅岸琛的办公室。
在这里知道我喜欢向日葵的只有他一个。
可我看过去,只看见他死死盯着那束花,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不是他?
我顿了顿,走过去,看见花里面有一张卡片。
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只有一行字:敬今天,待明日,贺你自由。
落款:Kris。
我扬了扬眉,如果我记得没错,这是柏江笛的英文名。
我抽下那张卡片,随意塞在了我的笔记本里。
蔡雅柔笑眯眯的看着我,八卦的问:“明诗姐,这是哪位帅哥送你的呀?”
我横了她一眼:“不知道,别多问,回去工作。”
她吐了吐舌头,自觉地回到了工位。
我将花搬到一边,坐下来看着今天下面交上来的表格。
只是偶尔转头,看见那束阳光下的向日葵时,觉得有些好看。
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,我还在跟总部汇报工作,周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。
等我跟对面切断视频会议,办公室里早已空无一人。
不,也不算,我转头看着站在门口一直抽烟的傅岸琛,皱起了眉。
见我忙完,他掐了手里的烟,也走了过来。
一股浓烈的烟味让我觉得很不舒服。
他不知道抽了几根烟,声音有些干涩了。
“这就是你要来德国的理由,为了避开我,跟别人在一起?”
我被他这没来由的指责弄的有些无语。
我冷冷出声:“一束花就能证明我跟别人在一起了?”
“那之前你和冯安安的各种亲密,我是不是可以告你重婚罪?”
傅岸琛盯着我,眼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攻击性这么强了?”
他一句一句的问责让我有些厌烦。
我直接站起身,没了聊下去的心思。
“傅岸琛,这些年是我太容忍你,才让你觉得我软弱可欺。”
“你应该忘了,大学时期,我是辩论队的队长。”
“还有,我跟谁交往,这束花怎么来的,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。”
“我最后提醒你一次,我要跟你离婚。”
傅岸琛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,立马激动起来。
“为什么不解释?我们现在不是还没离婚吗?你这是出轨!”
他义正言辞的话语落下,我眼前的文字也跳动起来。
【男主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?女鹅不要他了啊!】
【男主就是急的乱了分寸而已,他只是太在乎女主了有什么错?】
【到现在为止,男主都没想过跟女主好好道个歉吗?】
【我有点累了,甚至想支持女鹅接受一份新的感情,这男主不想要了。】
我透过这些文字,看着傅岸琛略微猩红的眼,却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。
大学刚毕业时,傅岸琛还不是现在年薪千万的精英人士。
他爸妈都不愿意管他,给他留下了现在那套老房子之后就再也没过问过他的生活。
但我爸妈担心我,用尽了人脉和资源托举傅岸琛。
那时候我跟傅岸琛聚少离多,每次见面他不是在忙考试,就是在聊工作。
就这样,我身边也出现了一些准备趁虚而入的人。
那些人有的知道我有男朋友,有的不知道。
就在他们追我追的热烈的时候,傅岸琛来了。
他带着比今天这束还要大的向日葵,在学校门口等我。
一见面,他什么也没说,直接吻上了我。
他说:“明诗,再等等我,我会站到一个比他们都高的高度,给你幸福。”
虽然我没想过背叛他,但他这样的话还是让我觉得开心。
后来我等啊等,等到了他跻身精英行列,等到了他夜不归宿。
等到了他,认识冯安安,跟她一起有了个孩子。
我想着曾经,只觉得有些可笑。
现在站在我面前质问我是不是出轨了的傅岸琛,更可笑。
我扬起下巴,冷淡的看着他。
“那你去告我啊,正好可以加速我们离婚的进程。”
“反正你的房子是你的,我也不要,一拍两散,正合我意。”
傅岸琛瞳孔缩了缩,胸膛起伏两下,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。
我看着他,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我。
同样的无可奈何,同样的不可思议,同样的痛彻心扉。
原来风水轮流转这话,居然是可以成真的。
我笑了笑,推开他快步离开。
等我回到公寓的时候,柏江笛就等在楼下。
他开车一辆暗红色的玛莎拉蒂跑车,朝我笑的灿烂。
“明诗姐,今天送你的礼物,喜不喜欢?”
我看了他一眼,淡淡开口:“你从哪知道我喜欢向日葵的?”
“还有,你今天请了一整天假,就为了给我送束花?”
柏江笛的脸顿时垮了下去。
他无奈道:“现在是下班时间,你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,能不能当朋友相处?”
我随口应了声:“就算不是上司,也算是你的学姐,长辈,过问两句不过分。”
柏江笛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。
他说:“学姐可以,长辈就算了,才大六岁,算哪门子长辈。”
我还要再说,他就抬手打断我:“好好好,我们不聊这个啦。”
“今晚夜色很好,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兜兜风?”
我看了眼天上明亮的星,倒真的起了几分兴趣。
我眼前文字再次晃动。
【好好好,就这个感觉,这小子倒是挺会浪漫主义的。】
【不好吧,女主还没跟男主离婚就上别人的车?】
【鉴于男主已经跟别人有了孩子,支持女主!】
我想了想,说:“可以,我去开车。”
柏江笛愣了愣:“不坐我的车吗?”
我朝他一笑。
“不好意思,方向盘只有握在自己手里,我才有安全感。”
最后,我跟柏江笛开着两辆车,一前一后的驶离了公寓。
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柏江笛,下意识想。
该怎么拒绝他。
毕竟,我对一个小我六岁的男人没什么兴趣。
而且柏江笛的成长环境跟我截然不同,我也没兴趣去迎合迁就。
本就是飞往不同方向的鸟,任何一方放弃自己的习惯都会别扭。
我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兜着圈子。
直到柏江笛给我发信息:【明诗姐,前面有一条酒馆街,玩玩嘛?】
我看了眼前面灯火通明的街道,回了个【好】
停好车后,柏江笛从后面走过来,跟我说:“明诗姐,你酒量怎么样?”
“柏林的酒可是很烈的。”
我思索了一下,曾经我是技术部人员时,也参加过应酬。
四五十度的茅台我能喝下整整一瓶,酒量应该不算差。
我朝他点了点头,然后他选了家酒吧。
入座后,他在电子菜单上点了一连串的酒水和小吃。
“明诗姐,这里的蒜梨鸡挺不错的,你一定会觉得好吃。”
我还没应声,就听见旁边传来傅岸琛的声音。
“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大蒜,你请人出来吃东西之前不打听清楚的吗?”
我转头,就看见傅岸琛站在我身边,神色阴沉。
我皱了皱眉:“你来干什么?”
傅岸琛忽略了我话里的反感,直接在我身边坐下。
“本来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说,但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出来了,就索性跟来了。”
他说的没有丝毫不好意思,坐姿也跟从前谈恋爱的时候一样。
长臂放在我身后的软皮沙发上,一副占有欲十足的姿态。
曾经跟他出去,他朋友还打趣他:“人就在眼皮子底下,你还怕明诗跑了啊?”
他说:“习惯了。”
但现在,我很不喜欢他这个习惯。
我淡淡的看着他:“麻烦把你的手挪开。”
傅岸琛神色一僵,盯着我没动。
我毫不犹豫的看着他,眼里的坚持明明白白。
他把手挪开了,放在膝盖上,捏的很紧。
我转头看向柏江笛:“点一份,尝尝。”
傅岸琛大概永远不会知道,我并不是不喜欢大蒜。
只是因为曾经他说过一句对大蒜过敏,所以我才很久都没碰。
我现在不用顾虑他,自然什么都可以尝试。
柏江笛本来还在犹豫,听我这么说,顺手就点了一份。
他朝傅岸琛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,虎牙威风凛凛。
我勾了勾唇,也笑了。
既然傅岸琛凑上来自讨苦吃,那也别怪我不顾及他的脸面。
偏偏柏江笛这个时候来了一句:“傅先生,今晚我只请明诗姐,你的单自付。”
傅岸琛的手捏的更紧了,但不知道怎么,他依旧坐在那里。
我不明白他想什么。
眼前文字晃动。
【男主这是不想给任何人接近女主的机会咯。】
【男主都这样放低自尊了,女主还不肯原谅他吗?】
【女鹅做得好,曾经受过的委屈都还回去!】
【女鹅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不在意,现在吃醋,晚啦!】
食物和酒很快就上了上来。
送酒的女士是个亚洲人,上完了东西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跟我们说。
“今晚酒馆有多种游戏,情侣可以参加,还可以赢大奖。”
我来了兴趣,问她:“都有什么游戏?”
“飞镖,轮盘,国王。”
柏江笛眼前一亮:“明诗姐,这几种游戏我都会,尤其是飞镖。”
“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奖品,我给你赢!”
送酒的女士笑了笑:“祝三位玩的开心。”
她走后,柏江笛就殷切的看着我,努力推荐自己。
“明诗姐,我大概知道这个飞镖游戏。”
“男女双方一起上去,男方蒙眼,女方指路,射中了就算分。”
“等会我们一起去,一定能赢。”
傅岸琛在旁边凉凉开口:“柏先生对玩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的。”
柏江笛顿了顿,笑的理直气壮。
“当然,年轻就要多玩玩,总比一些老东西只会玩弄感情要好得多吧。”
傅岸琛眼神顿时变的危险起来,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的指骨发白。
“柏江笛!”
“急了?我又没有指名道姓,你这么大火气干嘛?”
柏江笛一副花花公子的慵懒样,让傅岸琛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。
我听着两人的你来我往,并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只是抿了口酒,悠闲的享受着这惬意的氛围。
自从跟傅岸琛在一起之后,我就很少参加社交活动。
我总是在家顾着他,等着他回来,料理家务,活的没滋没味。
现在一朝解放,自然要把从前没有玩的都玩回来。
我看向酒馆的最前方,那里已经有人摆上了靶子,还放上了一系列奖品。
我看了看,目光在其中一个小玩偶上停了停。
我隐约记得,这个小玩偶蔡雅柔的办公桌上也有。
她应该会喜欢。
明天拿去公司,就当给她的惊喜。
我看向柏江笛,说:“好,等会上去玩,我想要那个红色的玩偶。”
柏江笛兴冲冲的应了句好,然后转头找着我说的那个玩偶。
一旁的傅岸琛忍不住出声;“你什么时候喜欢那种奇形怪状的东西?”
“明诗,别为了气我做出这样的事。”
我没应声,我眼前的文字却忍不住了。
【男主,女鹅这不是气你,她是真的想要。】
【男主能不能站在女主的角度考虑一下?他这幅样子,真的很可笑。】
【可怜的男主,到现在都觉得女主还放不下他吗?】
【记住一句话,在意才代表喜欢,女主这不在意的样子已经是不喜欢男主了。】
我看到最后一句,突然有些好奇了。
我眼前的这些文字一直在闪动,那为什么我能看见?
而且,他们的思考方式就像是真正的人类。
如果他们是人,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?
一时间,我陷入了沉思,自动忽略了傅岸琛幽深晦暗的眼神。
飞镖游戏很快开始。
当热情的老板喊着‘谁是第一位勇士’的时候,柏江笛毫不犹豫站了起来。
“我来!明诗姐,走吧。”
我看向身侧的傅岸琛,淡淡道:“麻烦让让。”
与此同时,台上的老板笑着道:“先生,你女朋友可真漂亮。”
傅岸琛突然站起身来。
“打断一下,她是我的女伴,我跟她一起。”
没等柏江笛反应过来,傅岸琛就走到了飞镖靶子前,直直看向我。
“黎明诗,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“如果我没赢到你想要的,我不会再打扰你。”
我有些诧异的看向傅岸琛。
我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里,他很少有什么娱乐活动。
至于飞镖这种小孩子的玩意,他更是没怎么沾过手。
那他这样的自信,从何而来?
不过,他的不再打扰,倒是我所需要的。
我想了想,看向柏江笛:“等会再陪你去,我对他提出的条件很感兴趣。”
柏江笛听我这么说,笑的高兴。
“好,我等着他输。”
少年人又争又抢的样子,让我有些想笑。
我站起身,走到傅岸琛面前,给他蒙上了双眼。
老板发了三只飞镖,讲解着规则。
“等会靶子会移动,女士可以用任何办法指明方向。”
“三只飞镖都中靶,才可以挑选奖品。”
“要是有三只飞镖都中了靶心,就赢取最终大奖,五千美金。”
我点了点头,表示自己听懂了规则。
这时,蒙着眼的傅岸琛突然低声开口:“明诗,为了你,我不会输。”
我有些恍惚,想起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,他也说着动人的情话。
只是时过境迁,我再听这种话,没有丝毫感觉。
靶子固定后,我随意开口:“东南方。”
傅岸琛猛地捏紧了手中的飞镖。
一个粗略的方向,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确定方向。
他也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上来。
我就是想让他输。
他用力捏着飞镖,指尖不小心碰到尖头,刺出一点鲜血。
他苦笑一声:“你就这么不愿意搭理我吗?”
“你就这么想让我彻底离开你的世界吗?”
“可是明诗,我不会输。”
听着他这句话,我心里突然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。
但下一秒,傅岸琛抬手,飞镖脱手,直冲靶子。
中!
我顿时皱起了眉,而我眼前的文字也闪动起来。
【不愧是男主,果然有点东西,为了女主,他拼了!】
【太好了,三分之一的机会他把握住了,接下来两次他也可以的。】
【女主你不要再折磨他了,就给他一次机会吧!】
靶子再次移动。
我沉默片刻,淡淡道:“西方。”
这次更加笼统,傅岸琛薄唇紧抿,唇角绷得笔直。
但很快,飞镖脱手,再中!
这一下,不止是我,下面喝酒的客人都开始喊出了一些脏话,怀疑内幕。
老板见状,连忙走上前:“女士,我们需要检查一下这位先生的眼罩。”
我退后一步:“当然可以。”
连我都怀疑傅岸琛作弊,其他人有这样的怀疑,再正常不过。
很快,老板就亲自给傅岸琛换上了眼罩。
大概他在这一片区的名声很好,这下,没人叫嚣了。
所有人都聚神会神的看着傅岸琛,也等着我的最后一次指明方向。
我看了眼竖立在正前方的靶子,直接报了个相反的方向。
“西南。”
傅岸琛顿了顿,朝我看的方向转了过去。
我不由松了口气。
飞镖再次脱手,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射了过去。
叮。
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,那只飞镖竟然碰到了墙壁,然后弹了一下。
直中旁边的靶子。
酒馆寂静一瞬,而后是震天的欢呼。
他们不再怀疑傅岸琛,反而觉得这是神秘的东方力量。
只有柏江笛大声喊了句:“就这么邪门?!”
欢呼声证明一切,傅岸琛取下纯黑色的眼罩,眼里仿佛带着微光。
“明诗,上天都要我们在一起。”
酒馆的欢呼声震的我心里发麻。
我隐约听见有人说:“好浪漫的爱情。”
一时间,我看着傅岸琛,心神竟有些恍惚不定。
而此时,我眼前的文字也在跳动着。
【这就是男主啊,哪怕没做过的事情也做的这么好。】
【得了吧,他可不是没做过,女鹅在家等他的时候,他带着女助理玩过好多次了。】
【别对男主有什么主角光环,我女鹅才是这本书最大的主角!】
“明诗姐,明诗姐!”
一阵剧烈的摇晃让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。
我看见柏江笛紧紧抓着我的手臂,一脸焦急。
我下意识开口:“怎么了?”
柏江笛紧张的看着我:“刚刚你突然站在这里一动不动,我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了。”
“明诗姐,你没事吧?”
我正要开口,就被傅岸琛打断,他拨开柏江笛的手,语气冷冷。
“柏江笛,她是我的,你注意自己的行为!”
他语气里满是笃定和霸道,就好像……得到了什么依仗一样。
是因为那个礼物吗?
我皱了皱眉,没理会他的话,看向柏江笛。
“我跟他玩完了,我想要那个红色玩偶,你来帮我赢。”
柏江笛摩拳擦掌:“当然可以!”
傅岸琛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,他看着我,就好像我是什么负心人一样。
但我没再看他。
刚刚那些文字已经告诉我,他那样娴熟的飞镖技术,是跟冯安安一起锻炼出来的。
我怎么可能要这样一个人来送我礼物?
我在老板的笑声中随意选了傅岸琛赢下的奖品。
然后就跟柏江笛开始了新一轮游戏
傅岸琛脸色阴沉的站在台下,看着我一次次给柏江笛指明方向。
比给他指的要准的多。
这些,其他人看我们的眼神也玩味起来。
大概国外开放一些,对于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并不陌生,甚至喜闻乐见。
我跟柏江笛结束游戏之后,如愿拿到了那个红色玩偶。
我笑了笑,朝柏江笛扬了扬头:“谢了。”
柏江笛看了傅岸琛一眼,像打了胜仗的将军昂首挺胸的走下台。
“傅先生,有时候技术好是没用的,关键还是要看人家远不远给你机会哦。”
傅岸琛攥紧了手,声音里的冷意像是要将人冻结。
“柏江笛,要是你的专业能力有你的嘴皮子这么厉害就好了。”
柏江笛无所谓的耸耸肩。
“我不在乎,我有的是钱,可以专门雇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给我打工。”
一针见血的话让傅岸琛顿时冷了脸色。
他不由看向我,我淡淡回望过去:“今晚就到此为止,我要回家了。”
傅岸琛连忙说道: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有车。”
大概是连番的拒绝让他太没面子,他咬着牙开口。
“黎明诗,你刚刚答应了我的。”
我扬了扬眉:“我答应你什么?是你自己说要是输了就不打扰我。”
“但我也没说你赢了我就要接受你吧。”
“所以,你打不打扰我都不影响我拒绝你,不是吗?”
说完,我直接朝着酒馆门口走去,半分犹豫都没有。
一夜安眠。
第二天我到公司的时候还很早,把那个红色玩偶放在蔡雅柔桌上。
顺手给她拍了个照过去。
不出意料的收到她的六十秒语音。
全是激动和兴奋,尖叫声吵的我有些难受,索性没有继续听下去。
等我走到工位上,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份早餐。
小笼包和豆浆,闻着味道,像是小葱猪肉的。
我顿了顿,眼前文字开始闪动。
【这一定是男主送的,女主早餐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。】
【是啊,他们大学时期,一起去过很多家店,就是为了这一口。】
【纠正一下,这不是男主买的,而是男主亲手做的。】
【异国他乡一口家乡的早点,男主有心了。】
我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看了两眼,然后推到了一边。
就在我要从包里拿出早上做的三明治时,傅岸琛走到我面前。
他皱眉看我;“早上就吃这个没营养,等会胃病复发了不好。”
我早就看到他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,现在看见他也不意外。
只是……我垂眸:“以后不用费心力给我做早餐,我不爱吃。”
傅岸琛沉默了一会,问我:“那你爱吃什么?我给你做。”
我将手里的三明治放在桌上,冷淡开口。
“不用,我不爱吃的,是经你的手做的一切东西,这样说你能明白吗?”
傅岸琛似乎有些受打击,但还是说道:“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。”
“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。”
“还有,冯安安肚子里的孩子……我会想办法处理。”
一瞬间,我连吃三明治的胃口都没了。
所以傅岸琛这是承认了冯安安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。
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他们在一起做的事,远比那张发给我的拥吻照片来的更亲密。
光是这么一想,我就觉得喉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。
恶心至极。
等那股感觉过去,我看向傅岸琛,只觉得他俊朗的面容如此陌生。
我还没开口,柏江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。
“明诗姐,快来,我给你和雅柔带了早餐,中式早点哦。”
其他一些陆陆续续到了的同事笑他:“柏江笛,怎么就给两个美女带,我们的呢?”
柏江笛嘿嘿一笑。
“我跟她们是一个组的咯,到时候要是调去跟你们一组,我也会讨好你们的。”
他笑呵呵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。
柏江笛走过来,直直挤开傅岸琛,将早餐放在我桌上。
“喏,里脊手抓饼和热牛奶,你俩一人一份。”
我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一旁紧盯着我的傅岸琛。
到底还是接下来了。
只是我想,等我有时间还是要跟柏江笛说清楚。
可以当朋友相处最好,如果不行,也劝他别再我身上浪费功夫。
我接下柏江笛的早餐,笑了笑:“谢谢。”
傅岸琛在一旁看着,怒气好像涌上了头顶,但只是一瞬间,他又压了下去。
我眼前的文字不停晃动。
【男主真的好惨,被情敌打击的体无完肤了。】
【这男主也是该,谁让他不忠背叛我女鹅。】
【可惜了,男主本来能跟女主好好过一辈子的。】
我看着傅岸琛黯然离开的背影,心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我想了想,打开微信问我远在国内的上司。
【傅岸琛和冯安安来这边考察周期是多久?】
没一会,对面就回了信息。
【他们是技术部特地派去的,这个我也说不好。】
【一切以他们的考察结果为准,暂时技术部那边是让我拨了一个月的款项给他们。】
一个月吗……
我算了算,离傅岸琛到这里,还不到一个星期。
以后得日子有的熬了。
我无声的叹了口气,埋头工作,不想其他。
只是等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,傅岸琛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,急匆匆的出去了。
我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。
但很快,冯安安给我发了条信息。
【黎组长,中午有空一起吃个便饭可以吗?我有话想跟你说。】
我不由往傅岸琛的办公室看了一眼,就看见冯安安一脸期待的看着我。
那眼神复杂的很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,回了个【好】
很快就到了休息时间。
我跟找过来的蔡雅柔说:“我中午有点事,你跟柏江笛去吃饭吧。”
见我这么说,蔡雅柔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,去找柏江笛。
柏江笛先是诧异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,然后就跟蔡雅柔出去了。
我和冯安安则是找了一家比较清幽的饭馆坐下。
点完菜后,冯安安似乎有些紧张,她双手交握,过了很久才说了第一句话。
“黎组长,对不起,这个孩子我会打掉的。”
我看向她,青春靓丽的脸上有些不符合常理的沧桑。
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的影响,我甚至觉得她的面相没有从前刻薄了。
我想了想,还是说:“你如果想留下这个孩子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毕竟我马上就要跟傅岸琛离婚,你可以母凭子贵。”
我没有讽刺冯安安的意思。
只是她既然做出了插足我婚姻的事,不如就达成目的。
也让傅岸琛没有理由来打扰我。
多好。
我这么想着,就听见冯安安苦笑一声。
“黎组长,你跟他离婚这件事,估计是离不成了。”
我猛地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冯安安说:“他最近一直在联系律师去了解他不答应离婚,你们是不是就不能离。”
“他找了好几个有名的律师,答案都是一致的,他可以不离婚。”
“你的那张离婚协议对他来说,形同无物。”
“而且,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能证明是他的,你要起诉,大概率也不会判离。”
我眉心紧皱,不知道冯安安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。
但更让我不安的,还是她说的那句‘不能离婚’。
难道我就要这么跟傅岸琛纠缠一辈子?
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冯安安看着我,再次说:“对不起,黎组长。”
“一开始我以为你们是那种没有爱情的婚姻,因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傅部长喜欢你。”
“但这些日子,我终于看清楚,我对他来说,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。”
“专门用来挑起你对他在意的工具人。”
冯安安笑的苦涩。
“我知道我自己很卑劣,插足了你的婚姻。”
“傅部长是我能接触到最合适也最有实力的人,我以为你们并不相爱。”
“所以我想试试,也为自己博一个未来。”
“但现在我输的一败涂地,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。”
我看着她满脸的愁苦,突然想起她刚刚进公司的时候,青春活力。
带着斗志满满的干劲,总是围在各个技术人员身边,想多学点东西。
冯安安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呢?
是第一次跟傅岸琛参加了上流社会的聚会?还是第一次收到傅岸琛贵重的礼物?
我不知道,我只是淡淡开口:“你不可能赢。”
“当你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时,就注定一败涂地。”
“至于现在你遭遇的一切,我不同情,因为都是你自作自受。”
“但我也谢谢你,让我看清了傅岸琛的真面目。”
“如果没有你,我也不会这么快从泥沼中脱身,以后怎么样,你自己决定。”
我叫来服务员先买了单,然后径直起身离开。
冯安安没有留我。
她坐在那里,刘海遮住眼睛,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情绪。
只是我上车前再看,就看见她双手捂着脸,肩膀微微抽动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,心情忽然有点沉重。
回了公司,我刚停好车,就看见傅岸琛提着保温盒也下了车。
四目相对,他先是一愣,而后脸上闪出笑意。
他走到我面前,温声道:“明诗,这是你最爱的茯苓鸡汤,我炖了很久。”
看着他递到我面前的保温盒,我眼前忽然闪过冯安安苦涩的笑。
我不知道哪来的怒意,一把推开他的鸡汤,冷声道:“我不需要。”
“傅岸琛,明明是你做错了事,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?”
“你想求得我原谅,你有想过冯安安吗?你凭什么?”
我的怒意让傅岸琛一愣,随即脸上笑意不再。
“黎明诗,我之前是不对,但我现在不是在对你进行弥补吗?”
“你别总拿冯安安说事,她的任何事都跟你我无关,以后的日子,只有我们。”
我看着他有些不耐的神情,心里忽然一冷。
眼前文字再度闪动。
【男主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他觉得只要他回来,女主就会原谅他?】
【他自己出轨没事,女鹅只是收了别人一束花他就跳脚,什么东西!】
【只有我觉得冯安安很可怜吗?什么都没捞着还毁了自己的身体。】
最后一句话让我止不住心里发颤。
无论是我,还是冯安安所受的伤害,都是傅岸琛带来的。
他如果足够在意我,就不会有出轨冷战的事情。
他如果真喜欢冯安安,就该对她负责。
可现在,他既没有真心给我一个道歉,也看不起冯安安这个人。
他凭什么能心安理得的游离在两个女人之间?
给他脸了?
傅岸琛见我不说话,把鸡汤塞在我手里,嘴里说:“听话,喝了。”
下一刻,我捏紧那只保温盒,重重砸向远处。
当啷。
铁盒落地发出脆响,里面的鸡汤也流淌一地。
我冷冷看着变了脸色的傅岸琛。
“连汤带盒多少钱,我转你,别再来恶心我。”
傅岸琛冷淡的一张脸隐隐浮现红晕,大概是被气的。
他紧紧捏着拳头,声音也有控制不住的怒意:“黎明诗,你这是在侮辱我!”
我冷冷盯着他:“你不是同样也在侮辱我吗?”
“否则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缠上来,觉得我会原谅你的背叛?”
傅岸琛一噎,见我要走,他快步拦在我身前,眼里终于带了几分服软。
“明诗,我跟你认错,你相信我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“我保证,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。”
我眼前文字舞动着。
【男主终于愿意表明心意了?可惜,是在女主彻底不喜欢他之后。】
【我等着一句话等了好久,但男主真的说了,我竟然没什么开心的。】
【我女鹅独美,不需要男主了!】
我没管傅岸琛,直接越过他离开。
回了办公室,我心里那股闷气还没散,就对上柏江笛的笑脸。
“明诗姐,给你带了饭团,你尝尝,挺好吃的。”
我随意看着他,淡淡道:“嗯,刚好我中午没吃饭,多少钱,我转给你。”
柏江笛笑眯眯的:“我俩什么关系,哪用的上钱啊。”
我没说话,只是静静的看着他。
柏江笛应该察觉到了我情绪不对,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。
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坚持:“明诗姐,真没多少钱。”
我点了点头,回身坐下,把那个饭团往旁边推了推。
柏江笛想说什么,但我已经专注盯着电脑,他只能闷闷回了工位。
一直到下班,那个饭团冷透,我都没有动过一口。
一整天都没吃东西,下班之后,我整个人都有点恍惚。
上车之后,我连忙找出一颗糖含在嘴里,到底是缓解了几分那种晕眩感。
我忽然想起从前,傅岸琛不管多忙,都会注意好的我一日三餐。
我摇了摇头,暗骂自己:真是饿了,竟然想起那个渣男。
现在傅岸琛在我心里,早就没了任何曾经的光环。
只剩后悔爱错了人的遗憾,和所托非人的恶心。
就在我发动车子时,冯安安的短信发到了我手机上。
【黎组长,我已经辞职了,谢谢你点醒我,以后要是需要我帮忙,随叫随到。】
看着这条信息,我没有回,只是将手机放在一边。
但心里那颗沉甸甸的石头,好像轻了不少。
我握着方向盘,沉沉吐出一口气,自嘲的笑了笑:“还是太心软了。”
说完,我就发动车子回了公寓。
回家弄饭后躺在沙发上,已经将近八点。
肖青雁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。
“明诗,查清楚了,冯安安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傅岸琛的!”
我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怒骂,不由笑了笑: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冯安安已经准备打掉孩子了。”
肖青雁一愣:“她疯了?她不是想母凭子贵么?”
我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,肖青雁也沉默下去。
我有些不安的问她:“冯安安说只要傅岸琛不同意我就不能离婚,是真的吗?”
肖青雁嗤笑一声:“他敢不离,我有的是手段治他。”
“光是婚内出轨这一件事,就足够他丢了工作了。”
“我有朋友潜入你们公司的官网,到时候贴子一发,傅岸琛不慌才怪!”
“不行,你等着,我去德国找你,必须马上离婚!”
我还没来得及开口,肖青雁就已经挂了电话。
我安静坐了一会儿,意识到自从我把离婚协议交给傅岸琛后,这件事就一直没下文。
如果他一直拖着不处理,确实会给我带来麻烦。
想了想,我在工作软件上提交了请假申请。
肖青雁性格急,估计明天就到,我得去机场接她。
请完假,我回了她一条消息,让她到了给我发航班号,然后就睡了。
第二天醒来,手机已经收到肖青雁的信息,晚上十一点落地。
犹豫片刻,我还是拨通了爸妈的视频通话。
电话很快接通,我妈第一句就是:“怎么看着瘦了?”
原本紧绷的情绪,一下子就被这句话冲散了。
我笑了笑:“哪有,最近吃得可好了,胖了两斤。”
我妈摇头:“我不信,等你回来必须好好补补。”
我盯着屏幕,还是把话说了出来:“妈,我朋友今天过来,帮我办离婚手续。”
我妈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,我爸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。
我心里一沉,忍不住问:“你们是不是不希望我和他分开?”
我妈赶紧解释:“不是不支持你,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那边,离婚这么大的事,我们却帮不上忙。”
鼻子突然一酸。
“是我没用,这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:“等我把手续办完,有假期就回家。”
我妈用力点头,我爸终于开口:“明诗,要是他在那边欺负你,一定要告诉我们。”
“傅岸琛要是敢亏待你,我直接开车过去找他算账。”
我们两家离得不远,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。
从恋爱到结婚,两边父母也常来往。
不过基本都是我爸妈去他家多,现在想想,要不是因为我,他们根本不用来回跑。
以前傅岸琛总说不喜欢走亲戚,不肯来我家。
我有时迁就他,有时就自己回去。
后来变成每年固定去他家一次,而我爸妈每逢节日都亲自上门,只为看我一眼。
回忆涌上来,眼眶有点发热。
我妈立刻察觉:“怎么还哭了?”
我赶紧压下情绪,轻声说:“就是突然想到,以后终于能陪你们过个完整的年了。”
爸妈对视一眼,脸上重新有了笑意。
“是啊,我们家嫁出去的女儿总算要回来了。”
视频结束,我心里轻松了不少。
其实离开傅岸琛,对我只有好处。
我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,眼前又跳出几行字。
【以后没得看了,女主彻底要和男主断了。】
【可之前不是说女主一定会和男主走到最后吗?】
【不对啊,这样剧情不就崩了?女主都不要男主了,后面还有什么看点?】
戏?
我突然低声问:“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场戏,那谁在控制这一切?”
眼前的字突然静止了。
我正疑惑,下一秒,那些字疯狂跳动起来。
【等等,女主能听见我说话?】
【出问题了!管理员快出来!女主现在能接收到我们的对话!】
【女鹅看我这边!我一直支持你离婚!】
我盯着那些文字,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。
难道……我能和他们对话?
我试着问:“你们……到底是谁?”
眼前的字瞬间开始剧烈闪烁。
【女主能听见我们说话!快醒醒,别活在剧本里,你的人生你做主!】
【女主必须跟男主复合,这才是她的归宿!】
【男主已经很优秀了,女主太贪心!】
在不断跳动的文字中,我终于明白了。
这些信息来自另一个时空,那里的人类把我和周围的一切当成虚构故事。
在他们眼里,我、傅岸琛,还有身边所有人,都是小说角色。
必须按照设定的情节,走向固定的结局。
比如我,得在男主经历痛苦挽回后选择原谅,最后和他共度余生。
我皱紧眉头,原谅傅岸琛?简直荒谬!
正想反驳时,眼前的文字突然变成乱码,随即彻底消失。
紧接着,一行类似系统提示的内容浮现。
【系统通知:程序出现异常,正在修复。】
【警告所有用户:此世界并非虚构文本,而是真实存在的平行空间。】
【这里的每个个体都是真实生命,黎明诗只是你们视角中的主角。】
【但她的思想与选择,你们无权干涉,只有她能决定自己的人生。】
【因管理失误导致跨世界连接异常,现对黎明诗进行补偿。】
【异常修复中……】
随着那串省略号缓缓淡出,我眼前彻底恢复平静。
我试探着问:“还有人吗?”
盯着曾经显示文字的位置,这一次,什么都没出现。
那些一直存在的弹幕,消失了?我心里忽然空了一下。
回想起那些话,虽然多数偏袒傅岸琛,但也有人真心为我发声。
说不怀念,是假的。
我失神地坐在沙发上,过了好久才回过神。
来得突然,走得也快,就当是一场意外吧。
不过最后那段话,我很认同。
我的想法和行动,不该被任何人操控,只有我自己能主宰人生。
想到这,胸口的压抑感一下子散了。
我动手把房间彻底收拾了一遍,晚上九点半准时出发去机场。
道路开阔,路灯通明,夜风从车窗灌进来,吹得我心情舒畅。
等肖青雁时,我忽然记起一件事。
那个管理员说要给我补偿?补偿在哪?
正想着,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明诗!”
我回头,看见她拖着行李朝我走来。
她一脸兴奋:“你知道我来这边这段时间,傅家出了什么事吗?”
一听到傅家,我就有些烦,没太在意。
肖青雁却自顾自说下去:“傅岸琛他妈听说冯安安怀孕了,高兴坏了。”
“她打电话给傅岸琛,非要他留下那个孩子。”
“听说她又哭又闹,甚至要死要活,最后不知道傅岸琛说了什么,她才安静下来。”
我轻笑,以他母亲的强势性格,傅岸琛能怎么办?肯定只能答应。
至于冯安安,如果想借此上位,自然会生下孩子。
但这些,已经和我没关系了。
我接过她的行李箱:“走吧,回家。”
回程路上,我接到了傅岸琛的电话。
“黎明诗,明天我们见个面,好好谈谈。”
我微微挑眉,这就是所谓的“补偿”?
这补偿,我还真挺满意的!
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班,肖青雁一到酒店就累得倒头就睡。
睡前还迷迷糊糊叮嘱我:“明早叫我,我陪你去见傅岸琛。”
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,我心里一暖,轻声答应。
整晚安静。
第二天我叫醒她,一起去了公司。
我跟人事打了声招呼,让她在休息区等我。
刚走进办公区,就听见傅岸琛在走廊打电话。
“除了你还有谁会主动告诉我妈怀孕的事?冯安安,你真让我反胃!”
“那天晚上明明是你灌我酒,我才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他看见我,立刻挂了电话朝我走来。
我语气平静:“上班时间,有事中午谈。”
他眼神一暗,却没再开口。
但我知道他压力不小,看他眼下明显的疲惫就能猜到。
回到工位,桌上摆着一束向日葵,三枝扎在一起,阳光得很。
我抬头看了眼柏江笛,正好撞上他的目光。
这次他笑得坦荡:“明诗姐,喜欢吗?”
我看了他两秒,点头:“花不错,要是我喜欢的人送的,我会更开心。”
一句话,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。
哪怕他小我六岁,饭团那次,向日葵这次,他该懂我的态度了。
我对这种年轻公子哥没感觉。
再说,我也没打算在刚结束一段感情时就立刻开始下一段。
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眼眶似乎有点发红,才低声说:
“我明白了,明诗姐。”
说完,他转回头盯着电脑,再没多余表情。
可电脑弹出他的消息:
【对不起,希望我的喜欢没让你困扰。】
我低头看了会儿,最终没回。
有些事,点到为止就够了。
时间慢慢移到中午,傅岸琛已经在走廊等我。
我出去时,他正在抽烟,动作熟练。
看到我,掐了烟走过来:“走吧。”
我没动,先给肖青雁发了消息,才说:“等个人。”
他皱眉,没说话,直到看见肖青雁出现,脸色立刻变了。
“黎明诗,我们的事,你叫律师来干嘛?”
我语气平淡:“她是我的离婚代理律师。”
傅岸琛一僵,沉默许久,苦笑:“所以你早就打算离了,从没动摇过。”
我纠正:“从我留下离婚协议那天起,我们就结束了,是你一直不肯放手。”
我的话让他脸色发白,他转身就走。
很快,我们坐在一家安静的中式餐厅包间里。
他看肖青雁拿出文件,直接开口:“不用了,我同意离。”
“房子归我,财产我可以多分你一些作为补偿。”
他看向我,深吸一口气:“不管你信不信,冯安安的孩子是意外。”
“她趁我喝多了,我根本不清醒,才发生那种事。”
我盯着他两秒,淡淡说:“傅岸琛,你知道人真喝醉了,根本不会有生理反应吗?”
他愣住。
我直接把刚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。
“签了吧,以后我们互不相干。”
傅岸琛沉默了很久,才拿起笔,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。
他签完,我也接过笔,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,他嗓音低哑:“这可能是我们俩名字最后一次出现在同一张纸上。”
我合上文件,淡淡回了一句:“别演了。”
随即起身,和肖青雁一起离开了餐厅。
至于和傅岸琛吃顿散伙饭?实在没这个胃口。
走出餐厅,肖青雁感叹:“我还以为会拖很久,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。”
我捏着协议笑了笑:“傅岸琛从小跟傅母相依为命,她反对这段婚姻,他不可能不妥协。”
傅母一直不太待见我,但这次,我真心感谢她的干预。
傅岸琛签完协议就立刻启程回国。
第二天我去上班时,他的办公室已经空了。
算算时间,一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。
我没多想,继续专注自己的工作。
三个月转眼过去。
这段时间里,柏江笛似乎放下了对我的感情,开始自然地和我相处。
蔡雅柔也交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友,整天秀恩爱。
我收到了寄来的离婚证,同时因业绩突出,正式被任命为分公司总经理。
薪资比当初做技术员时翻了四倍。
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。
某天,公司大群里突然弹出一份PPT。
标题写着:【高管婚内出轨实锤大曝光】
我点开一看,第一张聊天截图就让我愣住——主角竟是傅岸琛和冯安安。
不知是谁泄露的,两人的私密对话被扒得一干二净。
我的名字被替换成化名,头像也被打码处理。
虽然没人能确认是我,但同事们知道我曾和傅岸琛结婚。
他们投来的目光让我有些不自在。
蔡雅柔突然冷声骂道:“看什么看?骂渣男还需要挑人吗?”
大家这才收回视线。
我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,内心却毫无波澜。
这种PPT显然不会只在公司流传,我搜了下,果然全网都是。
公司很快发布声明,宣布开除傅岸琛。
理由是:不接受品行不端、感情不忠的员工。
这让我有些意外,毕竟傅岸琛是技术核心人才。
我没忍住问柏江笛怎么回事。
他很快回复:
【傅岸琛之前来这边做项目评估,方案被采纳了。】
【结果执行后亏损严重,董事会早对他不满。】
【加上这份PPT是冯安安做的,她说既然被抛弃,那就一起完蛋。】
【综合考虑,公司决定清除这个风险。】
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,之后便不再多想。
两年转瞬即逝,分公司终于步入正轨。
我终于能休假回国,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回家。
爸妈早早等在机场,一家人开心地踏上归途。
途经最后一个服务区时,我竟又看到了傅岸琛。
和两年前不同,他此刻显得憔悴不堪,怀里抱着个小男孩。
冯安安站在旁边,语气冰冷:“别这副死样子,孩子都被你影响了!”
傅岸琛抱着孩子,语气平静:“冯安安,别太过分,我不想吵。”
冯安安冷笑:“对对对,你要当个好爸爸,可你配吗?”
“你娶我,不就是因为孩子,还有你母亲逼得紧?”
“傅岸琛,你就是个懦夫!”
我不清楚冯安安为何变得如此刻薄,也不懂傅岸琛为何一直忍让。
我只知道,这些都与我无关。
看到父母接完水回来,正担忧地看着这一幕,我笑着开口:
“爸,妈,还等什么?咱们回家吧!”
我和傅岸琛早已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
从今往后,我只为我自己而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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